看破真相的小富贵(看置顶)

国家一级聋哑人协会荣誉成员

【皇权富贵 8.17 12:00 七夕贺文】电灯胆

[1.1w一发完魔鬼文学,题为:遇见对方日记中的自己]

 

[34szd,对于我这种七夕降血糖的行为,我先滑跪]

 

[微丞正,微俊佳,都是单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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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黄明昊提出分手,从他的公寓中搬走的第五天,范丞丞终于感觉到了心空,往常那饱涨得如同屹立不倒的积木拼图,黄明昊带走了最下面一层的主心骨。


范丞丞一下子垮了。



01


在黄明昊还死皮赖脸地来在他家里不走的那段时间里,范丞丞坚信,且潜意识里奉劝过自己不要对这个比他小了两岁的男孩动心。


男人都是骄傲的动物,范丞丞也不例外,都喜欢征服那些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征服不了的猎物,享受他人臣服于自己的快感。而黄明昊算是范丞丞在征服自己选定的猎物时主动送上来的祭品,在范丞丞眼里没点滋味。而且只要有黄明昊在,范丞丞便再也不能继续追求他喜欢的人,这笔买卖对范丞丞来讲实在不划算。


十几岁时,范丞丞初见了比他大了四岁的朱正廷,见了这人如料峭春寒似的绝色,也见了他婉转诉衷肠的舞姿,一下子跌进了万丈深渊。


范丞丞有意贴近了朱正廷的生活,这才发现他还有一个小了他两岁的弟弟,长得怪机灵的,总是滴溜着一双大眼睛朝他笑出两颗可爱的兔子牙,缠着他要和他一起玩。


范丞丞和黄明昊关系好的那会儿,范丞丞心里也挺开心的,和黄明昊相处得舒服,而他也成功地走近了朱正廷的生活。


喜欢这件事很悬,范丞丞也讲不清。


就像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上朱正廷,就像他不理解为什么黄明昊会喜欢上他一样。


等再过了几年,朱正廷要动身去韩国参加一段时间的培训,黄明昊的大学离得不远,索性便理所当然地挤进了范丞丞的公寓住着。


这么一住就住了三年多。


临走前朱正廷还特意约了范丞丞出来吃个饭,范丞丞花费了不少时间打扮,还想着如果气氛刚好,他还想告诉朱正廷他埋藏了这么多年的心事。


可朱正廷只是笑着把黄明昊推到他的面前,拉着他说:“我可把我弟弟交给你了,不准让他受委屈知道吗?”


范丞丞的心一下子如坠冰窖,堵在心口那满腔的喜欢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浇不灭的火苗冒出黑烟,挣扎着熄灭了。


范丞丞红着眼睛看向站在朱正廷身后红着脸笑嘻嘻的黄明昊,心底涌上来无法呼吸的沉痛和厌恶感。


朱正廷走得挺干脆的,既没留恋他们过去这么多年的时光,也没担心范丞丞会对他的弟弟做出什么来。


机场送别时他也只是给了黄明昊一个拥抱,然后略显亲昵的拍了拍范丞丞的肩膀,指着范丞丞笑着威胁道:“别太过了就行,我都不会跟爸妈说的,但是你不准让我们昊昊受委屈啊,不然等我回来,绝对收拾你。”


范丞丞苦涩地挑起嘴角,撑着个不算笑的表情点点头。


黄明昊在看着朱正廷走进登机口时,故意靠了过来牵住了范丞丞的手,冰凉的手指插进了范丞丞的指缝,触怒了他此刻不堪一击的神经。


范丞丞想甩开他,可却在黄明昊一个红透泛着泪光的眼神中软化了下来,只剩下满心的燥郁和不安。


黄明昊抽噎了一下说:“范丞丞,现在我只有你了。”


范丞丞扬起脖子看着天花板,沉默了良久才逼退了即将汹涌而出的眼泪,还是放开了黄明昊的手和他说:“走吧,带你回家。”



02


范丞丞一直觉得自己依然爱着朱正廷,哪怕朱正廷对待他像对待黄明昊一样,只是多照顾一个弟弟。他甚至觉得他所有能对黄明昊伪装出来的温柔,也全都是因为朱正廷那一句小小的嘱托罢了。


少年人一旦执拗起来是可怕而偏执,就像范丞丞执拗地劝说着自己只是替朱正廷好好照顾黄明昊,陪他哭陪他笑,等着朱正廷回来之后能再续前缘,重新把这段秘而不宣的爱恋宣之于口。


黄明昊对他好,他看在眼里,却无动于衷,连个笑脸都吝啬于给予。


他以为这样可以守住他心底最后的一点点坚强,等到朱正廷回来他可以大大方方地和朱正廷说,我把黄明昊照顾得很好,还有你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弟弟看。


可是范丞丞心底清楚,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没有办法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就像三年来春秋日夜的陪伴,像黄明昊夜晚时拥抱着他的体温,像黄明昊为了学着做一桌子菜弄得满手是伤时的触目血痕,像黄明昊夜晚时听见他呢喃着别人名字时红透的眼角和沾湿在他肩膀的泪痕。


一点一滴,顺着他并不坚硬的表皮扎进血管,汩汩流淌在他的血液,最后穿透过蓬勃跳动的心脏,慢慢烙下那么一个成型的名字。


几天前同学聚会的酒后,范丞丞借着热闹喝得烂醉,黄明昊拿着件外套来接他回家的时候碰上了几个要抢钱的混子。混子肮脏的手顺着黄明昊的下巴抚摸过去,也点燃了他心底压抑良久的火苗。


哪怕黄明昊已经一个拳头抡了出去,却还是被范丞丞往后拉了几步,挡在他身前借着喧嚣的醉意大打出手,打得几个混子落荒而逃,打得他的嘴角也染上了血的腥甜。


踉跄着回了家,关上房门,范丞丞把黄明昊压在门上肆意亲吻,带着酒气地攫取着黄明昊颤抖的呼吸,温热的厚唇意外地适合亲吻,黄明昊微闭起眸子环着范丞丞的腰青涩地回应,任由他脱下身上的衣物,在他白净的身上留下星星点点的红痕。


水光潋滟,细语吟哦。


那一夜过得很漫长,范丞丞难得的温柔而小心翼翼,细细吮吻着他怀中男孩带点苦涩泪水味的睫毛,带过挺翘鼻尖,在柔软的小厚唇上辗转流连。细嫩修长的颈项染着绯红色,喉结被范丞丞一口咬住,带起黄明昊一声轻喘。


黄明昊似乎表现得比他还要激动几分,浑身的颤抖出卖了他隐藏在平日里嬉笑皮囊下不安的灵魂,那为了范丞丞低到尘埃里那么多年如今逢了甘霖的灵魂。


他为了范丞丞甘愿打开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拥抱住他,咬着他的肩膀承受着灭顶的剧痛。


痛,撕裂了身体,撕裂了灵魂的痛。


可黄明昊却开心得眼泪留个不停,他感受着他和范丞丞终于彻底融为一体,红着眼睛问他:“丞丞你能喜欢我吗?就这一天行吗?”


范丞丞不回答他,只执拗地在他身体里冲刺着,不知道在宣泄些什么,又不知在反抗什么命运。


范丞丞害怕了,害怕他其实真的那么喜欢黄明昊,他害怕这么多年他对朱正廷的喜欢都不过是他的错觉,他所坚守的,他所固执的,他所希冀的,全部都输给了他怀中的这个人。


他那时候想,他对得起谁?十几年的暗恋,到头来只换来在肩膀上轻飘飘的一拳和负担般的托付;十几年当成自己喜欢的人的弟弟陪伴的黄明昊,却被他压在身下释放着再也压抑不住的欲望。而他自己呢?他到底对得起朱正廷,还是对得起黄明昊呢?


范丞丞吻住黄明昊,用手拨弄着他粘在额前汗湿的碎发,像捧在他手心里想要细心呵护的瓷娃娃一般爱护着,亲吻着。


那夜黄明昊一夜没合眼,他躺在范丞丞的怀里发着烧,全身像散了架一样疼,可心里却甜得像蜜一样,睁着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范丞丞熟睡的侧脸,听着他呢喃起梦话。


“正廷。”


“正廷,对不起。”



03


黄明昊起身,给范丞丞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忍着疼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从他一直坚持记的日记中撕下一页,字体有些仓促而凌乱。


【范丞丞,我们分手吧,这一切请当没发生过,祝你和我哥幸福。】


我可能,是怕了当那电灯胆。


善良人埋藏着最坏的心眼,


妄想着有一天你会忘记。




04


范丞丞适应不了没有黄明昊的生活了,不知是缺氧还是过度呼吸,总觉得像一大团棉花哽在心口似的难受。他一个人打开冰箱,却只剩下一排刚冰上没多久的啤酒和一袋子快要腐烂的蔬菜,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黄明昊埋怨他时有点软软的调子。


索性拎了那一排啤酒出来,坐在沙发上又喝了个痛快。


宿醉的头脑不甚清醒,偏生只剩下往口中倒着苦涩液体的机械运动。黄明昊身上的热度,温厚的嘴唇轻吻着他侧颈时的酥痒,灼热的身体,战栗的快感,都在酒精的催化下越来越清晰。


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最好爱恨扯平两不相欠。


范丞丞把黄明昊写了分手的纸条团成团扔了出去,连同着那罐被自己猛灌下去的啤酒罐,也被范丞丞团成破碎的废金属扔向了前方放着三人合照的相框。


相框掉在地上,砸碎了一地的玻璃渣,连同着那最后一点点希冀,也摔得粉身碎骨。


街上的行人似乎都长着和黄明昊相似的侧脸,在黄明昊彻底离开他生活的第五天,范丞丞浑浑噩噩地走上了街头,看着这世界早已充斥满一个人的气息,也不知道究竟是他的眼睛看到了,还是他的心生出的幻象。


他看到黄明昊牵着谁的手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他看到黄明昊站在橱窗边欣喜地看着一把电吉他,他看到黄明昊迎面朝他走过来,却如同陌生人一般对他目不斜视。


冷漠至极。


对啊,以后他和黄明昊之间,大概也就只剩下这般令人绝望的冷漠。


是他亲手,亲手将自己推上这样的境地。


范丞丞一把抓住了那个对他目不斜视的陌生人,那人还揽着个矮个头的小姑娘,疑惑而生气地推开他的手,大声质询着,而范丞丞却在这刺耳的质询声中恍惚了神志,一头栽向了那陌生人的怀里。




05


范丞丞在一片碘酒的味道中醒来,全身沉得没什么力气,好不容易撑开眼皮,视线便顺着雪白的天花板慢慢落向了病床边上正阴沉着脸坐着的人身上。


居然是朱正廷。


范丞丞皱了皱眉想坐起来,却被朱正廷压了下去:“你歇着吧,严重低血糖,还有轻微酒精中毒,你再拖几天就该直接来做胃穿孔手术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没告诉我?”范丞丞哑着嗓子开口,却只得到了朱正廷一个带点凉意的眼神:“我前两天刚回北京,就听说昊昊和你分手了?”


范丞丞怯懦地没说话,他不知道怎么去面对朱正廷,更不知道怎么面对现在这个自己。


Totally a loser。


朱正廷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段时间昊昊从来都是说你对他很好,我也就没有多想过……如果你们两个不合适,那还是……”


范丞丞打断了朱正廷即将说下去的话,语气中有些许的急促:“他去哪了?”


“他出国了,近期……应该不回来了,”朱正廷慢慢坐在范丞丞的病床上靠近他,“愿意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吗?昊昊什么都不肯和我说。”


范丞丞点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就自然地,把这几年怎么也说不出口的喜欢,一股脑地对着面前的人倾诉出口,范丞丞红着眼圈:“正廷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觉得我面对不了你和昊昊,我也面对不了我自己……”


朱正廷没说什么,只沉默地从手包里掏出一本小羊皮的日记本,放在范丞丞的手上:“他走之前……让我把这个扔了,我没看里面的内容,但我觉得,应该对他很重要……你拿着吧,希望这本子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范丞丞目送走了朱正廷,垂着眸子盯着那本子发呆。手指抚摸过去,仿佛抚过黄明昊颈间那层细嫩的小绒毛一样,舒服柔软,范丞丞盯着门的方向很久才发现。


当初的波澜壮阔,少年热血,时隔经年累月岁月沉寂,如今不过就突然生出又悄然幻灭的依赖,还不抵黄明昊留给他的那张纸条让他心酸。


习惯真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06


范丞丞一页页翻开日记,看着黄明昊的笔记从幼稚变得成熟,可字里行间的喜悦和幸福却从第一页开始从未改变。


从初识,一直写到分手的这天结束,黄明昊一天不差地全部记在本子上,不知道从哪天开始,日记本的纸会偶然几页泛着皱,像是沾了泪痕似的晕开一片蓝色的痕迹。


范丞丞记着初识那天黄明昊穿着红色的上衣和一件单边背带裤,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似的天真可爱,那双眼睛看上去像是泛着光,亮晶晶地流淌过星河。他记得自己应该是随意和黄明昊打了招呼,自告奋勇地去街边的奶茶店买了饮料,三杯半糖一样的芋圆奶茶,递给黄明昊时他的手指不小心擦过了自己的手背,细嫩的耳尖便瞬间浮上层粉。


挺可爱的,那时候范丞丞想。


【第一次见到范丞丞,感觉像见到了个明星一样,眼睛好看,笑起来好看,递给我奶茶时的手也很好看,而他的脖子挺长的,好想在他的痣下面画一个笑脸(*´v`)  应该很可爱吧!】


范丞丞记得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爬山,想要去山顶的寺庙朝圣,那天的太阳很大,晒得黄明昊薄薄的皮肤发着红,看得范丞丞没来由地触目惊心,索性摘了自己的草帽扣在了黄明昊的头上,无心地说了一句:“你出门这么大太阳也不戴帽子啊,你都快红得出血了。”


黄明昊从书包里掏了个口罩出来:“我带了这个,能挡一点……范丞丞你热不热,帽子还是拿走吧。”


范丞丞还伸手又摸了摸黄明昊带着草帽显得圆鼓鼓的后脑勺:“行了你戴着吧,到时候晒伤了正廷哥还得骂我。”


“哦……”,黄明昊小声应了,也不见什么害羞的神色,只捂着草帽朝着他挥舞着手臂,一副控制不住的样子,“我现在是不是超级像路飞!我现在会霸王色霸气了!”


范丞丞要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你别说,就黄明昊这形象戴个草帽是跟路飞有那么几分神似,索性笑弯了眼睛和他逗趣:“是是是,你再穿个蓝裤衩子趿拉板简直就是路飞本人。”


黄明昊的脸还是通红的,范丞丞也没在意了,只是又偷偷瞟了瞟黄明昊的嘴角。


【范丞丞那天真的摸了我头……上的帽子,不过也感觉很温柔,他应该是很温柔的吧,不过以前怎么总不爱对我笑呢?明明笑起来那么好看的人。


他对别人是爱笑的吗?对我哥呢?】


送朱正廷上飞机的那天,范丞丞的心情差劲极了,他站在机场门口亲眼看着那架载着朱正廷的航班起飞,而黄明昊一直紧紧地拉着他的手没放开。范丞丞偏过头去看他时,只见黄明昊眼角闪着点光,眼白有些泛了红,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范丞丞心底烦躁,却也不知道在烦躁早已升上几英里天空的朱正廷的离开,还是在烦躁黄明昊扁着嘴巴忍耐着眼泪时显得乖巧的侧颜。


他拉着黄明昊离开了机场,语气里充满了不耐:“我可以带你回家,但你记着,我只把你当朋友,过格的事不要做,比如不要随便牵我的手!”


黄明昊闻言乖乖放开了,坐上出租车时黄明昊在看着窗户,也不知道是在看着窗外还是在看着窗户上映着的范丞丞的侧脸。


范丞丞咬着牙不让自己说出心软的话,索性撑着下巴看着另一边的窗户,和黄明昊隔出一大片的距离。


许久黄明昊才说:“我也喜欢我哥哥,他最好了。”


范丞丞被他的话惊得回过头去,才看见方才还好好憋在黄明昊眼眶里的小泪珠滚下来了,在他脸侧留下一条洇湿的泪痕。


他的心仿佛撕裂了。


莫名其妙的。


范丞丞苍白的解释着:“你不要误会,我只是……今天心情有点不好。”


【哥哥今天出国了,为了追逐他的梦想,为了登上他想登上的舞台,可是他是怎么看出来我喜欢范丞丞呢?


正廷哥没转头走的那时,可能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吧,范丞丞没有甩开我的手,他牵着我,故意使了点力气,我知道他在安慰我,他还说了带我回家。


但是如果……他最后没有甩开就好了,再多牵那么几秒,我都可以假装没看到他看着正廷哥的眼神……


范丞丞什么时候能拿这眼神看看我?】



07


爱上一个人时到底有多卑微,卑微进尘埃里,卑微成一粒浮尘,卑微成沧海之一粟,可他卑微却能拾到快乐,便在那浮尘中飘出一缕幽香来。


黄明昊再也没有主动牵过范丞丞的手,他小心翼翼地活在和范丞丞一起的房子里,学着怎么再去靠近他一点点。


他学着更好地把感情埋藏起来,等着哪天范丞丞能在闲暇时想起,这间屋子里还有这么个他。


黄明昊开始学做饭,起初时一根胡萝卜也能切得鲜血淋漓,可却执拗地一次一次试,放了学下了课便回来给范丞丞做两道小菜,然后撑着昏昏欲睡的脑袋等到深夜范丞丞回来。


范丞丞看着黄明昊手指上绑满的ok绷,再看着品相已经出奇完好的半桌子凉掉的小菜,心底涌上的愧疚化成一道酸痛划过心头,他挨着已经趴在饭桌上睡着的黄明昊身边坐下,沉着眸子打量着黄明昊睡着时的样子,睫毛轻颤,像刚出生长了雏羽的小鸟似的惹人怜爱。


鬼使神差的,一吻便烙在了黄明昊薄薄的眼皮上,惊醒了在睡梦中还紧蹙着眉头的人。


黄明昊惊讶地红透了脸闪躲了视线,抓抓耳朵说:“你回来啦!今天要吃点东西吗?”


范丞丞看着他窘迫的神色,伸手搂了他的肩膀,第一次尝试着去拥抱面前的人,没有把他当做任何人的,只是顺着心口的悸动和期盼,一时冲动地说:“其实你不用这样对我。”


“这是我的事,你怎么管这么多呢!”黄明昊趴在他肩头闷闷地说,想挣脱又不想挣脱地用尖尖的下巴磨蹭着范丞丞的肩窝,磨得范丞丞有点吃痛,痛着痛着就笑了,“范丞丞你笑什么呀!吃就吃不吃就不吃,你再笑我给你扔出去。”


范丞丞笑得更甚了,伸手捏了捏他的侧脸:“昊昊,我们试试吧。”


范丞丞看见了,黄明昊那双上一秒还蒙了点灰的眼睛瞬间亮了,闪着令他心悸的光:“丞丞你刚才说什么?”


“什么都没有。”范丞丞故意侧了脸不去看黄明昊那张泛起了光的小脸,夹着一块小排送进嘴里,嚼了一口的酥香和温热。


菜是温的。


范丞丞的心也是温的。


【今天尝试了做糖醋小排和清蒸鲈鱼,虽然滚油溅了我的胳膊,虽然为了等他回来能吃上一口热的,我把菜来回热了六七次,可是好歹,丞丞今天终于肯尝一口菜的味道。


他的饭量其实很大,什么都爱吃的样子,含着食物时眼角还是带着笑的,脸颊鼓起一块,真的很可爱……如果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丞丞就好了,每天他能吃上一口,我这一桌子都算没白做!!


丞丞今天真的很开心吧,捏了我的脸,对我笑了,还和我说了我们试试。


虽然只说了一次但我保证我没听错!他绝对说了要和我试试!!


我等这么一句话,等了整整八年……可为什么我等到了,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呢?可能因为,他晚上又在叫着正廷哥的名字,我可能这辈子,都取代不了正廷哥在他心中的位置。】


黄明昊生病了,顶着高烧三十九度的脑袋在课堂上睡得头一晃一晃的,林彦俊下课来叫黄明昊一起出校门时便摸到了他滚烫的额头。


“你病成这样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我送你去医院。”林彦俊紧蹙着眉头,兀自拉着黄明昊的胳膊架上自己的肩膀,一手拎着他的书包要扶他起来。黄明昊晃晃悠悠地歪在林彦俊身上,病恹恹的有点像只贪睡的猫。


“不用啦,我回家吃个退烧药就好了,没这么娇气的。”黄明昊想把手臂从林彦俊脖子上收回来自己走,却意外被拽得紧紧的,动弹不得,这样一挣扎,竟然连手背都被扣住了。


“我送你回去,”林彦俊的语气不容拒绝,扶着黄明昊到了校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还在一间药店门前停了一次,黄明昊坐在车上摇头晃脑地难受,车子停了这几分钟倒让他舒服地睡了一会。


等他醒来时,他的怀里放着一袋子药,还有一袋子零食,林彦俊阴着侧脸,借了个肩膀给他,一见黄明昊扬着双大眼睛偷偷打量他,才回给他一个酒窝深陷的笑:“快到了,再睡会吧。”


黄明昊默许了林彦俊扶着他躺上了客房的小床,默许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喂了几颗药丸,才安心地沉沉躺下。


林彦俊拿起了他床头的三人合照,眉眼间印着严肃:“是你的家人吗?哥哥?”


黄明昊闷闷地应了一声,可他知道林彦俊什么都看得明白——那张照片上的朱正廷像个大哥哥一样,一边搂了一个,而照片上的自己,正侧着头微笑着看向范丞丞。


他企图在林彦俊的脸上看出怀疑和不屑,可是却只等到云淡风轻的声音:“给你点了粥,一会喂你吃了我就走。”


黄明昊看了看时钟,点了点头。范丞丞又不会这么早回来,能找个人说说话也挺好的。


范丞丞这天总觉得做什么都不顺利,心里隐隐约约压着簇火苗,不安分地将他所剩无几的耐心燃烧,他不想承认他有点想念黄明昊了,在自己脆弱得想找个避风港时,他只想回家看看黄明昊的笑脸。


索性理解为困倦中的依赖罢了。


可当他推开门看到林彦俊靠在床头一勺勺将手中的白粥喂进黄明昊嘴里时,范丞丞心底那根紧绷了一天的弦终于崩断了,酸涩冲破了他的理智,他冲上来一把打翻了林彦俊手中的粥,清脆落地的碎瓷声撕碎了最后一片静寂。


“你谁啊,这是我家!!”没等林彦俊的反驳,范丞丞冰冷如刺的目光便落向烧红了脸的黄明昊身上,“你就这么不甘寂寞是吗?是不是他妈的以前我不在家时都是他陪你的???”


黄明昊红透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范丞丞:“你再说一次?”


林彦俊的拳头捏得咔咔响,一把抓住了范丞丞的衣领:“明昊生病了发烧了我过来照顾一下怎么了,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作为哥哥不好好照顾就算了,你这什么态度啊!”


林彦俊的话无疑火上浇了油,往范丞丞那正冒着大火的理智中又扔了个手榴弹:“哥哥?”


目光冰冷至极,可黄明昊却没反驳,他难受得不想反驳。


范丞丞从来,没把他当成过爱人。


黄明昊什么都明白。


范丞丞斜着嘴角笑了笑,轻巧而冷漠地看了黄明昊一眼,头也不回地甩上门走了。


倔强地憋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冲出来,脆弱得在林彦俊面前流了满脸,黄明昊把自己缩成一团,小脸埋在膝盖里抽噎着哭,哭得林彦俊的心跟着一点点,一点点裂开。


“不是哥哥是吗?”林彦俊迟疑地想伸手摸摸黄明昊的头发,却终于,没有落下去,只默默转身将地上的残骸收拾了,重新坐在黄明昊身边,“如果你愿意,可以讲给我听。”


黄明昊摇摇头,只是摇头。


林彦俊何其无辜,为何要将旁人牵扯进来。


林彦俊心里却清楚,自己何谈无辜,只是如何也踏不进那扇关紧的门罢了。


范丞丞寻了个远地方的酒吧点了一打啤酒,借着火气一瓶一瓶往肚子里灌,眼前闪过的是黄明昊温顺地探过头去咬住林彦俊递过去的勺子时温馨的场景——刺眼,太刺眼了。


他怎么会承认自己其实是在吃醋呢?他恨其不洁,怒其不争,连把其他人带进房间里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范丞丞越想越气,他想着那个他不熟识的人其实和自己同样优秀,想着在自己无法陪伴时都是那个人陪着黄明昊度过,他也会对着他笑,对着他撒娇,对着他笑得眼睛弯弯分外明媚,他就嫉妒得发狂。


可酒精进了肺腑,那些隐藏在怒意下的小小情感便悄然占了上风,范丞丞开始不安。黄明昊那时是在生病吧,困倦倦的样子,失落可怜地看着他,他应该是希望自己说出一句安慰关切的话来吧。


一走了之算什么,范丞丞借着火气和心虚趁着深夜回了家,想好好弥补一下今日他这盛怒的脾气造成的僵局。


可房间空落落的,没有黄明昊的气息。


范丞丞发了疯一样地甩上门,扫落了房间床头柜上摆的好好的两个杯子。


他想着黄明昊跟着那个男人走了,跟着那个,明明就对着黄明昊图谋不轨的人,让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心的人。


范丞丞从不知道,那天黄明昊先送走了林彦俊,而后他撑着稍稍好受些的身体出去找范丞丞,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最后困倦倦地睡在了离家挺远的一条长椅上。


头脑发着昏,胃里叫嚣着空虚,可黄明昊却无助地望着头顶一片夜空,奢求着也许,范丞丞明天会原谅自己。


一切都是他的错也好,什么都好。


只要范丞丞能原谅自己。


可黄明昊等来的,却是对他彻底冷漠的范丞丞。


比以前的林林总总,更甚。




08


【那天在长椅上,我做了个很美的梦,我梦见范丞丞就站在那条长椅的前面,对着我笑着,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在长椅的另一边坐下了。我把头靠上他的肩膀,他没有推开,只静静地让我靠着。他身上真的很温暖,透过厚厚的皮衣依然能驱走北京的严寒。


我对他说,范丞丞你能不能别怪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不喜欢我就不和他走那么近,你别怪我。


范丞丞点点头,微笑着说,没有怪,他只是有点在意,我梦见他说记得后天是我的生日,要给我准备生日惊喜,一定要给我过一个最隆重的生日。


我说我不需要隆重,我只想吃你亲手做的蛋糕,范丞丞说好,我说我想和你正大光明牵一次手,范丞丞也说好,我说我想有底气地说一次你是我男朋友不是我哥哥,范丞丞还说好。


我开心坏了,开心得等我醒来时才发现流了满脸的泪水,身边却没有范丞丞,我依然还是我。


烧没有退,吹了一夜的冷风似乎加重了,我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一件厚一点的外套。可那时我不觉得冷,我只怕我一夜未归,范丞丞回去时看不到我会担心。


假如他会担心的话。】


【可我知道,我终究把范丞丞丢了。他紧闭着房门,我怎么敲也敲不开,我蹲在他的房门口等着,等着他出来看我一眼,我还乞求着范丞丞能记得我的生日,我还乞求着能收到范丞丞的哪怕一句生日快乐。


我头昏得要命,也不知是睡死过去的,还是昏过去的,只是等我醒来时,我依然靠在范丞丞的门框边,而范丞丞已经走了。


我大概真的,只是,附属品和累赘罢了,竟然还幻想着会得到生日礼物。


索性烧自己退了,我没有死掉,我还有哪怕一点点的希望,我就可以等。


我可以等,等你回过头看见我的那一天。】


【范丞丞没有回来,在我生日这天,依然没有回来,他从不记得,不愿记得,不让自己记得。他一直那么骄傲,骄傲得永远不允许除一个人之外的其他人走进他的世界。


在我生日这天晚上,我给范丞丞打了电话,他挂掉了,一次又一次。


我一个人随便找了点吃的,和正廷哥视频,他在那边训练很艰苦,眼看着脸都小了一圈,却撑着好看极了的笑脸跟我说着生日快乐,正廷哥问我,今年的生日过得怎么样,范丞丞有没有带我出去玩。


我跟他说,嗯,今天我和丞丞一块去看了电影,那个新出的电影你知道吗?挺感人的,我现在还有点没缓过来,然后丞丞和我去了附近的ktv,他找了他很多朋友帮我过生日,他可好了,买了很大的蛋糕,他的朋友也很好,嗯,真的,不要担心,昊昊好得很,明天,还要和丞丞去游乐园,他答应我了,不能反悔。


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很可悲。


明明受着伤害,我却依然觉得非他不可。】



09


范丞丞摸着几页洇湿的泪痕,终于忍不住捂着心口呜咽起来,眼泪愈发汹涌无法控制,晕开了一个一个不算秀气的笔迹,像砸碎了一个少年最后的梦。


范丞丞你何德何能,范丞丞你凭什么这么伤害他。


往后的笔迹他再看不下去,他不敢去看黄明昊如何对他说出那句“能不能喜欢我,哪怕一天”,也不想去看黄明昊是怎么决绝地写下分手,他真的觉得自己糟透了,他欠给黄明昊的,一辈子都还不完。


他抱着那本日记哭着睡着,梦见自己变成了那夜流浪在街头发着烧苦苦寻找着自己的黄明昊,无助而悲戚地靠在长椅上难受得睡着。他看见了那个站在长椅边对着他笑着的范丞丞,可他没有黄明昊这么好的脾气,他替黄明昊挥出拳头,狠狠地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拳接着一拳,却依然出不了气。


最后的一拳,他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范丞丞呢喃着:“错了,错了,该挨打的是我,全他妈错了。”


那个倒在地上的“范丞丞”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站起来,神色悲悯地看着他:“是你不知道珍惜他他才离开你,离开得好,你根本配不上他给你的宽容。”


范丞丞摇着头:“不,我可以弥补的,我知道错了,我不能没有他……我求求你帮帮我,帮帮我行吗,你知道他在哪对不对?”


“范丞丞”冷漠地推开他:“能帮你的人只有你自己,能找到他的也只有你一个,范丞丞如果你现在回头,赔上你一辈子也许昊昊会原谅你。”


他不要宽恕,也不要救赎,他许诺倾尽一切去弥补,也不奢求会得到原谅。


他只想把他找回来。


哪怕远远守护,他也认了。



10


朱正廷最终还是没抵住范丞丞的软磨硬泡,告诉了他黄明昊现在去了加拿大留学的消息,范丞丞花了小半月的时间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在离着黄明昊留学的学校一条街的位置开了一家蛋糕店。


他经常会看到背着小书包的黄明昊和新认识的同学从店门口经过的样子,看着他笑闹着,脸上恢复了阳光的神色。而他躲在拉着百叶窗的窗边掀了一片,目光留恋着黄明昊的发梢,仿佛也闻见了那些年他身上一直没变过的橙子香味。


也许这样也算岁月静好。


从前都是黄明昊一言不发地等着他,现在换成他做那个等待的人,只要他快乐,哪怕一辈子守在他身后也好。


黄明昊生日那天,范丞丞特意挂出了蛋糕全天免费的牌子,却没想到真的等到了黄明昊和他的朋友推开了店门走了进来。


他的朋友指着一块草莓蛋糕说:“Justin,This one looks pretty good."


范丞丞端了一块做成小猫咪造型的蛋糕第一次站在黄明昊面前:“要不要试试这个?”


黄明昊怔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熟悉又陌生的人,踯躅了许久才脱口而出一句沙哑的:“为什么?”


范丞丞说:“因为我欠你一块亲手做的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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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明昊二话不说从范丞丞手里夺了蛋糕,到小吧台坐了,叉子报复似的插进了蛋糕里,气鼓鼓地看着范丞丞。


范丞丞后背浮起一层冷汗,艰难地吞了个口水:“你不喜欢这个?”


黄明昊只是说:“你就欠我蛋糕了??”


范丞丞恍然地愣在原地许久才反应过来,三步做两步的走过去拉住了黄明昊垂下来的那只手:“我还欠你很多个生日party,我还没带你去电影院看电影,还没带你去游乐园,没让你正大光明地牵过手,没有对你补上那一句我很爱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还你一个男朋友?”


黄明昊看着范丞丞傻呆呆的样子,忍着笑意抽了手,语气却生硬而决绝:“不行,重新追吧你。”


范丞丞却笑出了声,星眸璀璨地盯着黄明昊微红的耳尖:“嗯,现在换我等你。”

 

倾其一生,只求时间不回头。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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